第六十一章、领主大会（1/ 2）
「陛下，王子确实非常聪明，但我认为，和您的英明睿智比起来还是要差一些的……」一看明挑不行，大魔王立刻用旁敲侧击的试探来接话。
「噢？你指的是哪方面呢……是权术与治国手腕，还是在床上对付你的手段？」老皇帝满脸戏虐的问。
「呃……我觉得都一样……」伊斯坦莎故作娇羞地拉过被子，将自己诱人犯罪的曼妙春光遮住。
「哈哈哈哈……真是个聪明的宝贝，每一个回答看似随意，但却都是巧妙而又无懈可击。好吧，穿好衣服，一会儿要去参加领主大会了，不要被别人看出什麽……对了，你对令很多索拉法人都接受不了的断崖协定有什麽看法？」皇帝大笑着忍不住揉了揉伊斯坦莎手感极好的长发，一边示意她穿戴整齐，一边状似无意地随口问道。
「……我觉得，其实每一个索拉法人都应该庆幸有断崖协定的存在……」穿戴好衣服的伊斯坦莎非常有眼力价的马上服侍杵在那里明显就是等人伺候的老皇帝更衣，虽然她无法判断出对方忽然询问自己涉及国家政治方面问题的本意，但大魔王稍作思索後，还是比较直接的表达出了自己的真实看法。
「嗯？你不觉得那份用南方一部分领土来换取和平的协定是令帝国蒙羞的屈辱条约麽？」此时正背对着伊斯坦莎的诺特斯克皇帝在听到女魔王话语後，脸上不自觉闪过一丝动容，随即他又语气不改的继续追问道。皇帝眼睛里原本的晦暗沈寂不知何时已被流转的精光所代替，若有若无的帝王气势似乎开始逐渐在他有些沧桑衰老的身体上凝聚。
「蒙羞、屈辱，但至少能避免一场浩劫。目光短浅的人只会抱怨寸土的得失，却没有看到断崖协定的真正价值。实际上这个协定不但使我们从不利的战局中解脱出来，同样也制约了敌国可能发动的大规模反击复仇。帝国与罗托克的那场战争虽然是先赢後输，但那期间的一系列战斗多是在罗托克境内展开的，所以，论及战争所造成的伤害，罗托克远比咱们要严重得多，复仇心切的他们几乎无时无刻不想对咱们咬上一口。而反观咱们，大多数的贵族还只惊讶於战局的逆转，却根本没有做好在本国领地上迎击敌人的准备，如果那场战争继续下去，咱们国家所遭受的损失恐怕也不会比对方小。我个人认为，断崖协定是一笔只付出了一小片虽然险要、但却贫乏的领土，却换取了宝贵的和平与发展时间的好交易。就这份协定本身而言，其实真正受益最大、最後的赢家只有一方。」伊斯坦莎悉心帮皇帝整理着华贵帝王长袍，仔细抚平了上面的每一处不完美的褶皱。同时冷静而又耐心的分析局势并阐述自己的看法。
「你说……那只是一场交易？」
「当然，国与国之间根本就没有什麽所谓的仇恨与友谊，唯一不变的只有利益。分歧与交涉、盟约与战争，所有一切也只不过是一场场围绕着国家利益的交换罢了，就如同商场上那些市侩逐利的奸商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不错，不错，你看得倒是非常清楚，那麽，断崖协定的最後赢家又是谁呢？」皇帝突然将伊斯坦莎拉到自己面前，将其搂进怀中，盯着女魔王血红色的双眸问道。皇帝身材虽然也接近190，但却和身高也达到180，脚上踩着高跟鞋的伊斯坦莎高度几乎持平，平视相对的两人中间，似有看不见的锋芒在相互碰撞着。
「这点您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当然就是那个一手促成协议签署的大陆第一强国，伊比斯帝国。他们既压制了索拉法人扩张的势头，又防止了罗托克人成为踩着咱们成长壮大成威胁他们的新挑战者。这一手平衡策略才是伊比斯人一直保持屹立於大陆巅峰之上的制胜法宝，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维持着大陆各国的均势，以确保自己大陆第一强国的地位无法被动摇。」对视半刻後，伊斯坦莎展颜一笑，讲出彼此都知道的问题答案。只不过虽然她的语气云淡风轻，但提到伊比斯帝国时却难免会忆起那个人，就像老国王用笑容掩盖自己的无奈与疲惫一样，她也只能用笑脸来修饰心中的那丝抽痛。
「对於伊比斯……你有什麽看法？」皇帝对伊斯坦莎越发看重，不知不觉中语气中的高傲疏离已经变成了平等的请教商讨。
「陛下，其实非常好理解伊比斯帝国为什麽会介入在这场纷争中，只要咱们站在伊比斯的角度上看待问题，就可以揭示很多答案……」伊斯坦莎轻轻摆脱皇帝的怀抱，走到这间卧室一面墙壁上挂着的巨幅萨迦兰卡地图前，用手指着位於大陆核心位置的伊比斯帝国疆域讲解道。
「作为大陆第一强国，伊比斯帝国位於整个大陆的心脏位置，幅员辽阔、人口密集、国力财富也淩驾其它诸国之上。他们是大陆上唯一一个同时与9大国中的5个接壤的国家，他们也由此掌握着各国相互通商的主要路径，很多属於自由贸易联邦的小国也因此臣服在其统治之下，地理物质可以算得上得天独厚。凡事有利就有弊，伊比斯帝国虽然地处绝佳的战略经济要地，其军队甚至可以轻易出现在大陆任何区域，但同样也容易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围攻，可以说伊比斯国土面积虽大，但却缺乏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稳定的战略後方。所以该国一直以来奉行的外交策略就是尽最大可能促使周边各大国处於相互制约之中，从而无法集中力量向大陆的中心扩张威胁到自己。这也就是伊比斯虽然有大陆最强的军事实力，但却从来不会单独与某国交战，总是拉拢一个甚至几个盟友来共同讨伐别人，事实上他们玩的这一手段非常阴险，但却十分有效，其它与伊比斯发生利益冲突的国家必然会忌惮对方大陆第一强国的可怕实力而选择避开他们将怒火释放在那些充当伊比斯马前卒的盟国身上，这样一来就会形成各国之间的对峙冲突，陷入长久的互相消耗中，即无法快速发展，也没有精力再去挑战伊比斯帝国的霸权。」伊斯坦莎的分析让老皇帝眼中异彩连连，他对伊斯坦莎所表现出来的智慧感到非常震惊。帝国皇帝虽然也思考过这些问题，但却远没有大魔王分析的这样条理清晰。
「这也就是为什麽他们会在战争开始时站在罗托克王国身後支援，但却在罗托克人後来占据上风後就迫不及待的打着解决纷争，促成和平的旗号来逼迫两国签订停战协议的原因。这场战争不但让咱们和罗托克成为了不死不休的仇敌，也让国力严重损耗的两国再没有了对其挑战的能力。咱们畏惧伊比斯的再次介入而对罗托克无可奈何，而罗托克方面也因为怕失去伊比斯的支持而不得不对其言听计从。」见到老皇帝一幅认真听讲的样子，伊斯坦莎一口气将对伊比斯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
「……既然你说断崖协定真正的受益者是伊比斯帝国，那为什麽还认为这个协定对咱们也非常有利呢？」诺特斯克皇帝沈吟着问道，他已经没必要再考量伊斯坦莎的智谋，这次只是问出了心中真正所设想的深层问题。
「同样还是那个问题，凡是有利就有弊，反之亦然。断崖协定虽然让咱们失去了部分领土，但只要善加利用，咱们同样也能享受到这个协定所带来的好处。比如军事要地的易手使罗托克在帝国南方边界上有了一定战略优势，这就使得罗托克那位年轻、但却雄才大略的国王野心更大。而咱们这边，所有人都在传闻索拉法帝国在失去断崖堡後就一直陷入内部权力纷争之中，您与皇太子的矛盾早已众所周知……一个是众志成城，一个是矛盾重重，伊比斯帝国中任何人都可以推测出在这种情况下，对他们威胁更大的反而是那些罗托克人了……其实从一些细节上看，我们就可以发现伊比斯外交策略的变化了，不知道陛下注意过没有，不久前的断崖协定续签仪式，伊比斯派出选帝侯提拉米大公与三皇子杰拉特作为见证使节出席，但他们却是先抵达的索拉法，然後并没有再去罗托克，而是直接取道去了断崖堡……这就很令人怀疑了，因为，虽然号称中立，但怎麽看伊比斯也都应该和罗托克更亲密一些吧……」伊斯坦莎拿起桌上的水晶杯，为皇帝斟上美酒後敬献给沈思中的诺特斯克国王。
「嗯……确实我也对这件事感到有些奇怪，按照你的说法，难道是……」皇帝接过酒杯却没有喝，只是沈吟着问道。
「是的，我认为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那就是这次续签仪式，伊比斯是站在了咱们的立场上在警示罗托克停止近两年那些在边境上越搞越大的小动作……可惜，罗托克人到底还是不够聪明，还在天真的以为伊比斯人还是他们身後坚强的後盾，依然我行我素地在咱们南部疆界以外，那些断崖协定没有明确涵盖的两国边境领土上肆意妄为……」伊斯坦莎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话中所指已经再明显不过。
「你的意思是……这次灰岩堡之战，罗托克就算想再发动收复失地的反攻，伊比斯人也不会帮助他们了！？」皇帝眯起眼睛，这个推断他也曾设想过，但却远没有伊斯坦莎表现出来的那麽笃定。
「至少是这样，我觉得甚至伊比斯为了达到警告目的，迫使那些头脑发热的罗托克人冷静下来，他们不但不会给罗托克撑腰向咱们施压，恐怕还会在这件事上对罗托克方面主动发起袭击的行为进行某种程度的责怪。」伊斯坦莎有着从曾经那个信息爆炸的异世界中所带来的丰富知识经验，相比较起来这个世界中的老大国家教育小弟的手段要显得肤浅很多。
「所以……你在趁势夺取罗托克西部领地的时候，就已经算准了对方将会无可奈何的吞下苦果，也不会由此引发两国的全面开战麽？」
「当然，现在形势很明显，索拉法与罗托克之间在都没有短期内击败对手的国力优势下，打与不打，真正决定方却是在於伊比斯帝国。那麽这样一来，本就对罗托克的野心有所警惕的伊比斯势必会借着这次边境战争，敲打一下罗托克人……哼，换个粗俗一点的比喻，他们正好让罗托克人清楚明白一件事；父亲永远都是父亲，儿子永远都是儿子，做儿子的，必须要听父亲话才行。」
说着，伊斯坦莎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她知道自己手中有多少底牌，既然敢命令兽人们侵占罗托克领地，就决不会给自己再留下任何後患。同样，大魔王在杀死维尼侯爵并接管其地盘时，也早有万全考量。
「父亲永远都是父亲，儿子永远都是儿子……哈哈哈哈——！好比喻，非常形象！索伦那小子这次眼光很准，你确实是一名非常难得的人才……我代表索拉法帝国对你击败强敌的功勋表示由衷感谢，希望你能够继续为帝国贡献自己的力量！」皇帝仰天而笑，随即递出酒杯将酒转敬给伊斯坦莎。
「当然，我是布鲁纳伯爵遗志的传承者，必将为索拉法帝国竭尽忠诚。其实陛下与我都应该把这杯酒敬给布鲁纳大人，是他将我从奴隶商人手中解救，也是他选择相信并支持了我的计策。如果没有伯爵大人，我还只是一介卑微的女奴，当然也不会有後来的所有胜利。伯爵大人虽然已经离去，但我相信他的灵魂依然还在守护着灰岩要塞，守护着索拉法帝国，守护着陛下您。」说着，伊斯坦莎转身将酒撒入壁炉，霎时因醇酒而熊熊升腾起的火焰，照得两人脸上一阵光亮明灭。
「布鲁纳……是啊，那是帝国最难得的人才，也是骑士中的典范，可惜我的儿子被权力蒙蔽了双眼，并没有看到他的忠诚与智慧……哎，毕竟还是太年轻了，不过还好，一切还来得及，有你这样的智者在他身边辅佐，详细很快那小子就会有所成长……」老皇帝望着火焰，似乎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般自言自语着，然後他擡起头望着伊斯坦莎用一种请求拜托的口吻说道。
「……至於这一点，我已经被王子殿下控制，当然会尽自己所能来完成王子的要求。只不过……我觉得殿下只会支配我做他想让我做的事，但却未必会听取我的规劝……而且，我不认为殿下有些行为方式能完全归结为年轻所致，他虽然具备一名帝王所应有的威严与实力，但和您相比他显得过於自负了，自信是好事，但因过度自信而枉顾其它对手的能力却是非常危险的……请恕我直言，自从断崖协定以来，一直都是陛下您在弥补着当年由他发起的那场与罗托克王国之间的轻率战争，王子殿下只考虑了自己与敌人实力的对比，却忽略了敌人身後可能出现的巨人，不考虑政治与外交因素的战争注定无法获得成功。」伊斯坦莎苦笑着冷静道出了索伦王子性格上的致命缺点，她用事实与真诚来悄无声息的撒播自己的阴谋。
「……希望能在我还活着的时候，让他有所改变吧……」皇帝楞了几秒，然後摇了摇头有些疲惫的说道。他当然比谁都了解自己那个宝贝儿子，所以他也知道伊斯坦莎说的都是事实。
「陛下，直到今天见到您本人，我发现传闻皆不可信，您是位真正的英明帝王。您也应该很清楚作为一个国家的决策者，虽然胸无大志，但却能从善如流的平庸者，远比那种野心勃勃、过度自信的冒险者要安全得多。前者虽然不会给自己的国家开疆拓土，但至少也能维持守成。而如果换成是後者，贸然挑起战争，一旦国力被严重消耗，那迎接他的就只有国破族灭……」随着伊斯坦莎的话语，火光中妖艳女人血红色瞳孔里似乎映照出仿佛被鲜血淹没的帝都宫殿。
「够了！咳咳咳……」帝王终於无法忍耐，第一次毫无风度的打断了伊斯坦莎的话语。女魔王居心险恶的「实话实说」终於还是让老皇帝出现了很大情绪波动，他的灵魂也随之被恶魔窥探到了隐藏在最深处的那丝破绽。一股令人窒息的斗气在皇帝身上一闪而没，速度快到几乎无法察觉，但魔王身後的壁炉却在无声无息间熄灭了。
「……是，对不起，陛下，是我僭越了……不过，您的风系斗气真是神乎其技，恐怕身为大陆最年轻天阶强者的索伦王子殿下，现在也稍逊您一些吧……」伊斯坦莎面色不改的颔首致歉，但却又不着痕迹的说道。
皇帝眯起眼，盯住眼前的女人凝视了几秒，随即伸手勾起伊斯坦莎的下巴，笑着说道：「我几乎忘记了，情报上说你也曾经是个了不得的强者呢，能够准确判断出同阶的我和索伦之间的强弱，说明你以前的实力绝对在我们之上，还好你现在已经被废掉了所有力量，否则我还真不能安心把你这种危险的女人放在我儿子身边……」
「……」伊斯坦莎毫不在意的同样微笑着沉默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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