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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花开当朝·取芯吐蕊(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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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皇城里威严肃穆,朝会已近尾声。屠冲见时候差不多凑近秦皇道:“陛下,祝雅瞳领薛文杰求见,正在午门外候着。”

“宣。”秦皇龙目微睁,又道:“诸卿稍候再散朝。”

祝雅瞳要来觐见,吴征不提前禀报说不过去,薛文杰求到了她头上,吴征专职对付薛文杰的使命也结束了。吴征起了个大早上朝把奏本交了上去,正位列朝班中议政。听秦皇宣了祝雅瞳,忍不住向着殿外探头探脑。

即使近水楼台先得月,今晨早早地起来上朝也错过了初览祝雅瞳的风姿。按她的性子平日的装扮以轻便雅致为主,并不喜累赘,因此吴征也没机会看见她一袭盛装的模样。念及祝雅瞳典雅高贵的气质,昨日她面见薛文杰时穿着的华衣已让吴征惊艳,今日又该是怎生一番丽色?而在肃正的朝堂里以一介女儿身面对大秦国中枢之地的九五至尊与大小官员,端端正正地议论两国政事。对熟知祝雅瞳私下里时常俏皮古怪的吴征而言,不得不正襟危坐甚至装模作样,也是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她会怎么做?

胡思乱想中,大殿前石板铺就的长路尽头现出一点人影,五官身材全然看不清,只能见一小团鲜红,在正午的烈阳照耀之下依然如熊熊燃烧的火焰。人影扶摇而近,渐渐看清玲珑婀娜的身材,娉婷多姿的步伐。又近,石榴红的连体宫装全身罩定,刺斜对襟的领口正与两根音叉般的精致锁骨贴合,也将胸前两团丰满饱实上沿堪堪遮住,袖口两只孔雀的金彩纹绘之下,露出纤纤素手,掌面小巧,五指细长。再近,一头青丝高高盘起飞天髻,三环高髻仙气十足,正衬她温雅娴静的如花容颜。

一团鲜红足不沾地般卷进了大殿。高腰长裙裹得娇躯弱柳迎风,贴臀的款式更让她行走时扭动的臀胯,如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石子,水波自中心不住地荡漾开去,清新自然又动人心魄。

而那一双如古井般深邃又迷人的眼睛平视前方,视线恰巧落在秦皇下颌,不卑,不亢。立定之后目光一转望向胡浩投去个善意的微笑,随即又扭头望向吴征,露出一丝调皮,一丝傲然,一扬下巴!

眼睛为什么能笑?若是你看过这双眼睛,一定能明白眼睛就是会笑的!

“她在刻意卖弄?”吴征心惊肉跳,不明白祝雅瞳为何如此,只心有戚戚般地感觉到这一份刻意的卖弄只对着自己!

“民女祝雅瞳参见陛下。”祝雅瞳盈盈倒身下拜,拖曳至地的裙裾荷叶一般散开,如在莲塘中诞生。

大殿上人人屏住了呼吸,秦皇自祝雅瞳入殿起就闭上了双目仿佛睡着,却仍高高在上。

各为其主,吴征即使心如针扎也不敢说话。直等了一炷香时分,秦皇才似小憩醒来般睁眼道:“祝家主辛苦,平身吧。屠冲,看坐!”

“谢陛下。”祝雅瞳缓缓起身抬头仰望秦皇,双目平实,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座椅就摆在吴征面前斜摆着,祝雅瞳侧对吴征双手一抚裙裾落座。贴腰的裙摆绷紧了臀儿的形状碰触到椅面的一刻,吴征几乎听见自己心肝碎裂的声响。又圆又隆的臀股落下,恨不能让人以身代椅。

“祝家主何事要启奏?”秦皇温言道。

“特为征剿暗香零落贼党一事而来。”祝雅瞳又是妙目一扫朝堂,灵光四射。

“此事祝家主有大功,朕没有忘。如今我大秦天下已肃清贼党,还百姓朗朗青天,不知祝家主还有什么担忧么?”

祝雅瞳温婉一笑,纵使她不开口,眼波已动,灵光四射的眼波已告诉你她的看法。宜喜宜嗔,要风情得风情,要妩媚得妩媚。“常言道除恶务尽,贼党虽已清大半,还没有尽。”

“祝家主认为如何为尽?”

“斩草除根,贼首一日不除,便不算尽。”

谈判开启,言语之间暗藏机锋,吴征才从失魂落魄中醒了过来,后背不由渗出冷汗。吴征不知道满朝文武有几人能挡住祝雅瞳迷人的风姿,可他知道在金銮殿上高坐的那一位可以。似乎也只有他能在祝雅瞳足以改天换地的眼波之前镇定如磐石,牢牢占据着上风。

“这个道理朕知道,朕的大军还在清剿,直到祝家主所言的除恶务尽为止。”

“民女斗胆,民女以为这样并不够。”

“说吧,朕恕祝家主无罪。”

“民女家中的商队受贼党侵扰,伤亡惨重。故而剿匪时民女亦随吴侍郎投身军伍,略尽薄力。征剿初期,虽胜而不获。陛下的大军严整强悍,可对付身怀武功的贼党虽能击退,始终难以有效地杀伤歼灭。常言道江湖事江湖了,对付江湖中人,自然是武艺高超的侠士最好。其后大秦江湖激于义愤四处群起,贼党始伤亡大增,于是四方渐平。可民女认为如此依然不够!天下之大,贼党可四处藏身,若不能天下群起而攻之,贼党难免觅着荒无人烟之所苟延残喘。陛下需知,贼党所依仗着,正是源源不断的宵小之徒蚁聚而成。若得喘息之机,不多时又将元气渐复。所谓天下之敌,天下人共讨之。试问陛下,贼党纵然在秦国无立锥之地,若逃往别国呢?燕国亦曾剿灭贼党,不过十数年时光贼党又在秦国作乱。若是万一成了气候,实是天下大劫!民女一家之言,若有偏颇处,请陛下恕罪。”祝雅瞳侃侃而谈,同样的意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比旁人的更舒服。不需咄咄逼人或是一堆大道理,就更容易让人接受。

“有理。那么依祝家主看,大秦怎么做最好。”

“三国会盟势在必行。”祝雅瞳起身弯腰半福道:“贼党不除,天下人寝食难安,内乱亦难止息。三国若能同心协力,则贼党非但在大秦,在天下亦将无立锥之地。这一回大秦首倡义举,正当借此余勇登高一呼,号令天下共除贼。民女此为天下计,亦为大秦计。”

“说得好。”祝雅瞳把一番道理讲得清清楚楚,还捧了大秦。美人说话总有无以伦比的优势,何况说得让人那么开心舒服。秦皇拈须微笑,也不由点头。

“能得陛下赞一句,民女喜不自胜。”

“当得上。”秦皇目光在薛文杰脸上一扫,话锋一转道:“如此说来,薛使节的话朕该听一听了……”

秦皇松了口风,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得多,薛文杰也把心放回肚子里松了口气。简单议论了几句,约定再做详谈就散了朝。吴征与祝雅瞳并肩离开午门,心里也不由打了一通鼓:幸亏八校尉在外剿贼,韩归雁的守备府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无要事不需上朝。否则被她看见了指不定又是一番争风吃醋。

祝雅瞳上了马车,吴征候了片刻才听她道:“进来吧。”

祝雅瞳又换回便服,高贵稍减,清丽又增,吴征呐呐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怎么了?好奇怪的模样。”祝雅瞳忍俊不禁地笑问道。

“唉,你太漂亮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其实最适合的形容是迷人,可吴征还是不敢说出口。

“那是当然,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期期艾艾的?”祝雅瞳乐开了花,比之朝堂上淡定自若的风姿,现下的随和可爱才更加真实,更加可亲。

“刚才你受委屈一直跪着,我好心疼,可又帮不上忙……”吴征撇了撇嘴,对秦皇的这一顿杀威棒着实有几分怨气,至于偶有吐露心迹,在上一回祝雅瞳崩溃大哭之后,自己的胆子也稍微大了些许。

祝雅瞳倒不以为忤,恶作剧得逞般笑道:“你会心疼,我很欢喜。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人生在世总有几分不如意的,我也不至于娇贵到见了皇帝都舍不得跪一会儿。而且……嘻嘻,人家穿着曳地长裙反正看不出来,半蹲着就当是练功了。”

“啊?”吴征想不到一袭盛装长裙还有这种妙用,不由目瞪口呆,哭笑不得。

“你要是真心疼我……要不这样成不成?”祝雅瞳眼珠子一转,不经意地随口道:“想要我不受委屈,以后你来当皇帝,赐我一个入朝不趋,赞拜不名怎么样?”

“啊……?”吴征更惊!这话祝雅瞳已不是第一次提起,从前隐隐约约也意有所指,在这个时机又一次提起,断然不会只是调笑话。吴征咧着嘴抽了口冷气,连连拱手道:“我求求你干脆和我说清楚了,千万别莫名其妙把我拉下了水好不好?我这一家子人受不起这么大的折腾啊……”

“我也就是一说,你莫担心。我和你说过的,我绝对不会害你!”祝雅瞳侧耳倾听,确认左右无人窥视又道:“我只是觉得既然前朝崩塌,新朝未立,天下有能者居之,三国之外为什么不能有第四国?今天这点委屈实在算不得什么,从前我年轻的时候受的委屈多了去啦,难免心头有点火气。就凭你的机变与才干,我祝家鼎力支持你,足以试一试了。”

吴征完全无法想象以祝雅瞳的成熟多智会说出这么形如孩童的话来!试一试?这东西是可以试的吗?更何况与一个根本没有当皇帝想法的人去聊什么独自立国,简直幼稚得让人发笑!祝雅瞳当然不是愚蠢的孩童,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这件事,必然不是因为幼稚,而是确有这样的想法,甚至已成了执念而不自知!

吴征头疼地摸着脑门,长舒了口气郑重道:“你知道我一直没有把你当外人,所以这些话我听过就忘,决计不会吐露一个字。但是我先告诉你除非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否则不可能。你就算说服了我,能说服菲菲?能说服雁儿?就算也说服了,能说服她们背后的一大家子?不可能的。何况还有我的师尊,我的师门。他们待我恩重,我不能给他们惹祸害得他们万劫不复。你……我的姑奶奶,你到底哪里来的奇思妙想啊,我脑袋疼……”

“奇思妙想嘛,我想想怎么了?我也从没把你当外人,才敢把这些话说给你听呀。怎么着?不让人说话了,不让人调侃两句了么?”祝雅瞳大惊小怪地幽怨道:“燕秦两国的皇帝暗中不知道在策划什么勾当,我总觉得十有八九是在针对人家,就不许人家有点旁的想法了么?哼,坏人!”

“我……”吴征给一阵抢白得说不出话来,一边是情深意重的人儿,一边也是不忍她受伤害的祝雅瞳,左右为难。

“是不是这么说的?如果他们真要害我,你帮不帮我。”祝雅瞳楚楚可怜,目蕴水光道。

“我肯定要帮!但是不是乱来啊。你祝家家大业大,谁敢动你?到时候谁惹谁还不一定呢!”吴征一个头两个大,言语颠三倒四道:“总之千万不要再往那处去想,别说没有可能,就算有可能我也不干。没事当什么皇帝?累都累死个人了。”

“好啦,我就开开玩笑随口一说,看把你吓的。”祝雅瞳掩口噗嗤一笑,又是那副恶作剧成功的得意劲,一撇嘴不屑道:“居然还教训起人来了。”

“呼……那也不能这样开玩笑啊,把我吓死了。”吴征抹了把额头冷汗,长舒了口气道:“什么教训你,分明是你欺负我。”

“欺负你是看得起你!哼,旁人我还懒得欺负。”祝雅瞳一言既出,心中微动。这语气措辞可实在不像是对着小乖乖当说出来的,倒像情人间的打闹。

“好好好,承蒙祝家主青眼,小生三生有幸。”吴征瘫在椅上喘匀了气,又坐直身体正色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但是我很认真地与你说: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做傻事,最好和我一样,出了马车就把事情彻底忘得一干二净。我是真的替你着想!”

“嗯,我听你的。你放心,我又不是傻小子。”祝雅瞳开怀一笑。无论如何,这世上还有人真的关心自己!

诸多大事迫在眉睫,回了府上吴征与祝雅瞳陆菲嫣一同去了后院西北角。吴府虽人丁渐多,这一带依然荒僻。一座小院子里除了每日三餐有人送来之外,只余偶尔低吟的佛号。

推开院门,天井里索雨珊盘膝坐定,锁定四肢的粗大锁链被她拖至最长,双手在膝弯上打着莲花诀。自从被囚禁以来,她穴道被封,身形受制,便似苦行僧一样折磨自己,于露天下顶着日晒与严寒,不再起身。

“二师姐。”除了倪妙筠每日送来三餐,小院里还是初次有了新面孔。索雨珊停下念经睁开双目,朝祝雅瞳歉然道。

“珊儿,你还认我这个师姐么?”祝雅瞳心中撕裂般疼痛,又气又怜道。

“二师姐待小妹一直很好,小妹从来不敢忘恩。”索雨珊美丽的容貌在自行折磨之下十分萎顿,几月时光活像老了二十岁。

“你不敢忘恩,为何做出负义的事情?”祝雅瞳痛心疾首,摇着头道:“天阴门上下,就以你最为虔诚,也最为单纯,到底是谁害了你啊?”

依祝雅瞳对索雨姗的认知,这位大门不迈的师妹一向潜心修行,当时说她有问题也是难以置信。可是活生生的事实摆在眼前,祝雅瞳实在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原因。

“二师姐,您不要再问了,小妹不会说的。小妹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双唇龟裂,语声嘶哑,索雨珊脸上却有一份终于解脱了的平静安宁。

“有句话很难听,门中上下能指使得动你的,除了大师姐还能有谁?她到底干了什么?珊儿,你想想清楚,你现下包庇恶人可是害了天阴门!莫要一意孤行,现下迷途知返,你还有救,师门还有救。”祝雅瞳见她刻意折磨自己,也是颇有怜惜。实在是这名女子本质善良,却落到贼党手里以至于不人不鬼,让人难受。

“二师姐想多了,大师姐一向最为门派考虑,她怎么会害天阴门,怎么会害我呢?她……二师姐,小妹求您,您能不能和大师姐认个错,不要再争吵了。你们吵来吵去,当年的是非恩怨谁能说得清楚?你们谁受了气小妹都很难过,念一千遍经文都不能缓解片刻……天阴门,本该更好的。唉,小妹内疚骗了大家,可小妹至今仍不后悔。”索雨珊依然无悲无喜。

“你不后悔?你不后悔?”祝雅瞳怒极反笑,瞪视索雨珊道:“事关重大,珊儿莫要怪师姐下重手!”

“没用的。”索雨珊低沉着声音道:“贼党有一项法门专门对付二师姐的离幻魔瞳,小妹不会让二师姐知道这个秘密,小妹……其实是心甘情愿供他们驱使,所以……对不住了二师姐……您莫要埋怨小妹……小妹心里也很苦,很难受……只望有一天您得知了真相,能原谅小妹……小妹从来没有背叛天阴门……今后遇上了贼党,二师姐万万小心在意他们破解离幻魔瞳的法门……”

话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断断续续。祝雅瞳明白她折磨自己多日,又心存死志,即使不对她施加任何手法,她也已油尽灯枯。佛门的圆寂玄而又玄,索雨珊精修佛法,她要自行坐化谁也拦不住。

“等一等,珊儿,等一等。你……听话……二师姐不想你蒙受不白之冤!你别这样……”祝雅瞳大急,她也没想到索雨珊早早就在等着这一天,再见一面,此时束手无策。

“二师姐,对不起……小妹说了谎话还挑拨他人,死后孽镜台前一照,该下拔舌与蒸笼地狱……这是小妹自己做的孽,怨不得旁人。可是……小妹真的是希望天阴门好……二师姐,你们不要再闹争斗了好不好……好不好……你们俩只要在一起,谁也欺侮不了天阴门……答应小妹好不好……好不好……”索雨珊垂下螓首,语声断绝,终于没了声息。

祝雅瞳泪如雨下,吴征与陆菲嫣惊得呆了。原本想有所得,至少摸着蛛丝马迹。索雨珊虽作恶,可最终孟永淑并非因她而死,也未酿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吴征并不恨她。不想来此之后居然目睹了一场惨剧,索雨珊安然自尽,全无悔意,里头隐藏的秘密实在让人想破了头也不明白,若是细想深究下去,更让人觉得恐怖。

“你别难过了,索前辈既已仙逝,还是早点入土为安才是!”吴征待祝雅瞳哭了一阵才上前安慰道。

“不!”祝雅瞳恨恨地一抹眼泪道:“雨珊礼佛真诚,当以火葬才是。”

吴征心中一动,若是索雨珊的确如祝雅瞳所知的持清规戒律,那么火化之后大概率会留下僧人特有的舍利子。当即点头道:“好,我去请柳前辈她们来。”

请来天阴门几位前辈,唯恐索雨珊还有暗中的同伴,只说她死志已下,见了祝雅瞳之后便即坐化,回天乏力。诸女惊诧莫名,郑寒岚当即落下泪来。柳寄芙虽深恨索雨珊叛门之举,可人死如灯灭,也是悲从心来。

吴征与冷月玦对视一眼,冰娃娃不与吴征单独相处时总将感情深深藏起,只是两人的目光一碰,尽是深深的恐惧。

与索雨珊的遗体道过别,柴堆就在小院里燃起,尸身缓缓化作灰烬。待火光熄灭,祝雅瞳亲自收拾骨灰,又从灰烬中取出三枚闪光的晶体,梗着喉咙道:“珊儿即使被害,时间也不会太久!狗贼,狗贼!”

吴征见了舍利子,也确信索雨珊牢守清规戒律,并未因落入贼党之手就放荡形骸。此前的所作所为,说不准真是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无畏牺牲心态?百感交集,心中一阵难受。

收拾好了残局,祝雅瞳闭门不出,连例行对顾盼的指点都免了。吴征无从劝慰,只能让冷月玦在院门口守着。

回了自己的小院,陆菲嫣正在等候,吴征摇头叹气道:“想不到会变成这样。”

“乱世之中什么意外都会发生,真没想到索雨珊会这么决绝。”陆菲嫣靠在吴征胸前宽慰道:“贼党现下已是走投无路,三国会盟一订更是瓮中之鳖,你就不要太过担心了。”

“不好说啊。走投无路才显树大根深,不但混进了朝中,连天阴门里都有贼党的内应,简直难以想象。我都在害怕,咱们昆仑派里有没有……我最怕的是,贼党看似节节败退,可是败得也太容易了点,藏得最深的忧无患不知道在筹谋着什么。若是让他赢了那么一次……别摔得万劫不复才是。”吴征忽然对祝雅瞳的忧虑感同身受。无知者无畏,秘密被挖掘得越多,越加觉得恐怖。

“你不要想那么多了,把眼前的事情先办好再说。”吴征的推断论据十足无法反驳,陆菲嫣只能柔声安慰他定下神来。

“嗯。三国会盟现下看来的确是件好事!不如此不足以根除贼党,只希望贼首按捺不住暴露出来。”

两人偎依温存了好一阵,陆菲嫣在吴征胸口腻了片刻,才催促他道:“快去雁儿那里。去得晚了说不定她又要来怨我不放你走。”

今夜悄悄溜去韩府过夜,是与韩归雁的幽会之期。吴征郁闷的心情略有好转,哈哈笑道:“好,让娘子独守空闺,为夫先致个歉。”

“去吧去吧,还在这里羞人干什么。”陆菲嫣双颊绯红地挥手赶人,即使两人恩爱再久再多,她仍和初时一样害羞,一样听见为夫二字就羞不可抑。

吴征转入韩府后院小巷轻轻叩响了房门,春雨早就打发走了仆人,悄悄放了吴征进府。小侍女两颊红得像颗熟透的苹果,双目仍贼溜溜地偷看不停,暗中窃笑。

“小姐回来没?”吴征皱着眉头问道。韩归雁似乎受自己的影响颇多,加上掌兵时本就有的“爱兵如子”观念,对侍女不免就放纵许多。这丫头有点没大没小的放肆,对着未来姑爷完全不怕,吴征初来时警告了几回无效,也只好由得她去。

“还没呢。这几夜都回来得晚。”春雨提着灯笼将吴征领到房间,又窃笑着道:“吴大人还请稍候,婢子告退。”

吴征来时天色已晚,又候了一个时辰韩归雁踏月方归。好容易摆着架子挨到了后院,才兴冲冲地撒腿飞奔直入小院。吴征等在天井里,看她嘴角含笑,一双长腿有力地蹬踢交错,实在爱煞!可惜这世上没有热裤,那种极致的显露与恰到好处的遮掩若能穿在韩归雁身上,才最显这一双长腿的美丽性感!

顾不得叹息遗憾,吴征一个猫腰虎扑,抱着纤美的膝弯将女郎抱起,脸庞恰巧埋入她的一双硕乳中央,浅尝深嗅。

“咯咯咯……咦,你怎么了?”几在一瞬间韩归雁就发现吴征的异常,双手从粉拳擂肩变作柔情一抱。

“发生了好多好多事,索雨珊认了全部的罪,坐化了!”埋首两座饱满山峰之间,久久不愿抬头的吴征闷声道。

“你别着急,慢慢与我说。”天阴门这等门派里都出了暗香零落贼党,韩归雁深感事态严重,一时也顾不得春心萌动。

“此前曾猜测忧无患隐身朝中,也猜测几位重臣颇有嫌疑,尤其是霍中书与迭云鹤,现下看来都可排除了,莽梧山那里来了最新的消息…………祝家主那边压力巨大,总是怀疑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朝她罩过来……索雨珊大包大揽要一力承担,说完就坐化了,遗体火葬后留下舍利子……”吴征沉重地说完,唯独把祝雅瞳的不臣之心隐去不敢说。

“三国会盟势在必行了啊。”韩归雁也是胸口里闷得慌。

“嗯,我已经请屠公公帮忙,这一回咱们亲近的人都要去,包括瞿姐姐。若是分散了我生怕会出事!”暗香零落给予吴征最大的压力就在此处,身边的女子太多,无论哪一个失了手都是彻骨之痛。

“当然要聚在一起最好!去了凉州倒不用再担心什么了,我们有兵有将有高手,忧无患若现身管教他有来无回。”韩归雁一捏粉拳,意气风发!

“不错!”

真到了凉州,以雁儿的用兵之能,外加祝雅瞳陆菲嫣等高手在,暗香零落贼党还真不足为惧!即使会盟时有什么变故,韩归雁带去的精兵也是最大的依仗,甚至祝雅瞳所面临的危机自己也能帮得上忙。战场对决,这世间能与怀中女郎摆开阵势一战的绝不会太多。何况她还精擅守御,凉州更是师尊奚半楼的地盘,策应全然不成问题。

吴征心中一畅,感叹道:“幸亏有你们在!”

“你这是关心则乱,明明我们占优,为何这样抑郁给自己找不痛快?”

“不知道,我心里总是很不安。可能像你说的一样,关心则乱。”

“现下安心些没?人家累了……”

“我帮你沐浴净身……”

韩归雁心尖一跳,其中的温柔旖旎之处令人脸酣眼热。

………………………………………………………………

会盟之约摆上了朝堂的议事日程,进展很快,来年开春三月于凉州的三国会盟已是板上钉钉。屠冲已事先透露了许多消息,除了庞颂德年事已高不宜远行之外,霍永宁领衔,吴征,韩归雁等上一回出使过长安的悉数都在使臣名单中,只等圣旨颁下。听屠冲说,吴征上一回出使表现亮眼,还与能充当燕秦两国之间润滑剂的祝雅瞳十分相熟,这一回十有八九要接替庞颂德的位置担任副使。

既要身负重责,吴征也不客气地提出一连串要求,随行人员务必带足。

转眼过去了十余日,锦兰庄彻底腾了出来,祝家也有条不紊地逐步搬迁入主。蒋安和将与祝雅瞳合作开展农桑一事上奏,还得了秦皇好一番嘉奖勉励。

一切准备停当,入夜时分打开密道,由陆菲嫣与冷月玦看守洞口,祝雅瞳与吴征一同进入密道中。

上一回进入时匆匆忙忙,这一回则备足了火把。只见长长的甬道尘污深重,墙面亦有斑驳脱落。借着火光,吴征搓了一把土黄色的墙面,心中一跳道:“这是……”忙举头四望,只见整条地道全是以相同的材质打造,土黄色的黏土加固了四面。

“你还懂这些?”祝雅瞳讶异问道。

地道的打造并非易事,若无相应的地质结构,就算打挖完了难免不够坚固,时间长了容易垮塌。地宫若由临僖宗主持挖掘少说也是两百来年,至今安然无恙显然用了特殊的方法。

“恰巧听说过。”吴征摩挲着墙面,越发确信道:“这里四面都是黄土,当是加固用的,里头说不定还有花岗岩支撑。这种黄土用沙子与黏土混以滚煮糯米而出的浓汁搅拌,干透了以后用以打造堡垒寨栅都十分坚固。难怪地道这么久了还没坍塌。”

“你可真是博学多才。”祝雅瞳运力挥掌朝着墙面一击!她内功深厚足以开碑裂石,这运足内力的一掌下去震得土灰飞扬,在墙上也只留下半个掌缘不到的浅浅掌印,不由咋舌道:“这泥土够硬的,比岩石也不多让。”

“好厉害!”吴征喃喃赞了一句,不知是称赞祝雅瞳还是临僖宗。

“进去看看。浮流云上回逃了不知道又回来过没有,我先过去,你稍待会儿。”

祝雅瞳深吸了口气,取出黄珠戴在额心缓缓踏步前行,一步一顿,每一下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足印。她前行时左右打量,如今灯火辉煌,嵌在墙面的机关清晰可见。只见各处孔洞错落有致,布置得十分巧妙全无死角,上一回冒险追击,若不是自己身负绝顶武功不免要着了道儿,可其中几次险而又险地避开致命的绝杀也是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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