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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日丽风和 湖心有天(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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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正是一年里最好的时节。

送暖和风驱散了冬季的寒冷,连绵的春雨更是红男绿女眼里最浪漫的画卷。

三辆马车,十匹骏马,乘马的男子正说着【白娘子与许仙】的故事。并驾齐驱的女子们听得入了迷,连马车里的女子也掀开了车帘,听得如痴如醉。说到白娘子诞下麟儿之后就被囚禁于雷峰塔,就此天人永隔难以见面。某日这位叫许仕林的麟儿长大之后,遭遇大妖金钹法王,危在旦夕。白娘子为救孩儿违反天条,打伤看守的仙官杀出雷峰塔,大战金钹法王从大妖手中救得孩儿。可惜因错上加错,被罚除非西湖水干,雷峰塔倒,否则永世不得出塔。

男子说得精彩,动情之处不住瞄向一位白衣美妇。那美妇面容如画,双眸像春湖清波一样动人,双唇又像花瓣一样润红多姿,一袭白衣之下,倒是像极了男子口中温婉宜人,又触不得半点爱子逆鳞的白娘子。

正是吴府一行人外出游历。他们刚去了镇海城的金山,山上有座金山寺,于是吴征便把不解风情的法海拎出来痛骂一顿。一行人听得津津有味,金山寺便糟了无妄之灾,从此成了吴府里公认的大恶之地。

离了镇海,过经州又行了一段路,前方二百余里就是青苏城。众人在途中的市集上一通采买,又吩咐祝家在此地的管事备了物资,便兴致勃勃地在一处山坡上歇了脚。

这里依山傍水。向背后看去,不高的小山峦上一样姹紫嫣红,山花烂漫。一条小溪银带似地环山而落,汇入面前的小河里,小河水波粼粼间几艘小船穿行其上,犹似一幅水墨山水画。今日出来得早,离正午还有个把时辰,大伙儿便先在河边赏玩一番。

吴征在山坡草地上铺了张毯子,又略做准备,便与朱泊一同席地而坐,遥望诸女在河边嬉戏。

「乖徒孙,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啧啧,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我老头子年轻时就没这么些好事。」朱泊一口一口抿着葫芦中的醉仙蜜,满足地叹了口气道:「老咯,连酒都不喜欢烈的了。」

「师祖喜欢什么就喝什么,和年纪有什么干系。」吴征待师长一贯敬重,再说师门前辈所剩无几。朱泊这一趟一同出行他是恪尽孝道,可惜的是林锦儿还是不肯出门,留守吴府。

「嘿嘿,还是咱们昆仑掌门会说话。」朱泊起身拍了拍屁股道:「老头子去睡一会,用饭了来喊我就成。」

朱泊回了马车,吴征见诸女耍在一块其乐融融。冷月玦,栾采晴,倪妙筠正与顾盼,陆菲嫣嘻嘻哈哈地泼着河水。春季河水尤凉,但她们武功高强,一串串的飞珠碎玉均被轻巧躲了过去,衣袂不湿。吴征看得心旷神怡,只觉再多的阴霾,在这一刻也烟消云散。

银铃般的笑声随着河风飘荡。从前冷漠的冷月玦笑得春光灿烂,寡言的倪妙筠也打从心底乐开了花,就连栾采晴似是也许久没有玩得这么开心,这一路也收起刻薄。

吴征看得出神,忽然有所感应,背后似有目光不住打量着自己。他讶异地回头望去,只见马车边坐着的柔惜雪正注视着自己。两人目光一碰,柔惜雪感念似地一叹,双手合十施了一礼,大约是因为残存的门人有个好归宿的谢意。

吴征微笑抱拳还了一礼。柔惜雪不是自己肯来,算是冷月玦半哄半骗,又半拉半拽半强迫着架上了马车来的。昔日的绝顶高手,现下手无缚鸡之力全无反抗之能。虽说弟子是一片孝心,游历时心情也着实不错,料想她内心的失落也是不足为外人道。

倪妙筠玩乐间,忽然眼睛一亮,连连挥手跳着娇唤道:「船家,船家,可有了渔获么?」

「有,有。姑娘要买鱼么?」河心的船夫撑着篙,远远见岸边这一行人仪表不俗,情知是大客,忙高喊起来。他声音洪亮,从河心高喊,声音顺着风就飘了过来。

「要,摇船过来我们看看。」韩归雁,顾盼,瞿羽湘等女子玩得正乐,一同雀跃着娇呼。今日颇有野趣,几尾刚打的鲜鱼就是上好的野味。

船夫将渔船靠岸,寻了株小树缠好缆绳,船蓬里已有个小男孩从船边拖起一只只长网,船板上登时有数十尾活蹦乱跳的鲜鱼。

「哟,有白鱼。」倪妙筠惊喜道:「快来两条。」

「就是这个么?早听说天湖里的白鱼鲜美,原来这里也有。」

「还有凤尾鱼,也来两条。嘻嘻,人家还想要鳜鱼。」

倪妙筠对江南风物最是熟悉,手点着鳜鱼朝靠过来的吴征笑道。那船夫见了这么些国色天香的女子,登时没了先前撑船打渔时的老练,被几句话问下来,发着懵手足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好。倒是那小孩尚不知人间风流,打开长网伸手将各类鱼种挑选肥美的一一抓了出来。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吴征哈哈笑着取出块银子递给那小孩道:「小娃娃倒是机灵能干。」

那小孩当是自小帮着父亲忙活儿惯了,手法熟练,但哪曾见过这般大的整块银两?孩童心性目放异彩想要伸手去接,却又本能地觉得不妥,手臂半道而回缩回身后,向父亲露出询问的目光。

渔夫也被唬了一跳,这块银子足有十两重,打上半个月的鱼也换不到这些钱,忙连连摆着手后退道:「使不得,使不得,公子,万万使不得。」

「买完鱼之后,多了便是姑娘们赏赐给你的,无妨。还要劳烦船家将鱼洗剥干净。」吴征将银两塞在小孩怀里,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有在学堂里上学?」

「姓杨。」小孩怀里多了块沉甸甸,冰凉凉的银子,这才露出怯意来,有些嗫喏道。

「小的姓杨,小儿央村头的张秀才起了个名叫文达。家中打渔度日读不起学堂,只每三日去张秀才的草堂边听一回学。」船家一边回答,一边支应小孩:「快去取刀来宰鱼。」

吴征听得一笑,又见孩子小小年岁,在河边杀起鱼来手法娴熟,连横骨之下的泥肠都洗剔得干干净净,又取了块小银子道:「这块给孩子买笔墨用。」

船家千恩万谢,交了鱼之后躬身连连上了船点篙入河,得了许多银两心情大佳,一路船歌都比先前高亢许多。

玩兴正浓,但架不住腹中开始觉得饥饿。干柴早有当地的祝家管事备好,连几处生火的空地都已架得整齐,还铺设了石案。吴征往方石搭建的灶里塞了些柴火,栾采晴便闹腾起来:「肚中咕咕叫,当家的可要快些。」

旁人就算饿了也不好意思说,就她脸皮最厚没羞没臊。吴征眼珠子一转回过身道:「想吃好吃的没有火怎么成?这事我不太会,得我娘来。」

吴府家中的女眷都不是四体不勤的懒婆娘,对美食也颇有所好。跟了吴征许久,人人也都有一两道拿手菜。吴征自己更是不用说,对庖厨之事半点不忌讳,好手艺征服了家中多少绝色。但是说到生火,这一干女眷们是彻底不会,吴征自己也是半吊子。

在府中炉灶里尚且不行,野外生火就更加难。唯独祝雅瞳!

「你们都不成,我来吧。」祝雅瞳正领着诸女将兜里装着的各色食材取出在石案上摆好,闻言捋起袖管,露出白生生的藕臂摆手道。

她走向炉台边蹲下,寻找起引火用的细柴来。吴征则坐在桌案边,挥手示意诸女停下手中活计。诸女不明所以,见吴征面色十分郑重而珍重,遂乖巧地一一落座,静悄悄地看着生火的祝雅瞳,仿佛在观摩一场神圣的仪式。

美妇半蹲着,上身微倾,胸前傲物将衣衫压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弯弧。春季宽松轻薄的外衫,更让她被压塌的衣领之间露出一抹雪痕。峭立的背脊之下,蹲拱之姿也让臀儿圆润润翘生生地,说不出地优美好看。她用细枝引着了火塞进灶膛里,又取了些略粗的柴枝架空摆好,撅唇成圆轻轻吹着气。

她手法远超众人想象。一是她太过娴熟,简直熟极而流,就像是绝顶高手擅长的武功一样信手拈来。二是她娴熟的生火手法,又让人难以与身份联系起来。

诸女恍然大悟,为何吴征会如此珍重。她曾是祝家的小公主,身份之尊贵世所罕有。可是她也曾流落江湖十余年,风餐露宿,饱尝艰辛。生火这门绝不该在她身上的技艺,就这么熟练得不可想象。比起面容身段的绝色娇美,这份深如大海的为母之爱更加美绝人寰。

诸女都看得目不转睛,连柔惜雪都双手合十低念佛号,栾采晴不住乜目似有不屑,但也没讥讽出声。陆菲嫣与韩归雁居然看得触目惊心,二女对望一眼,心灵相通:「这样的女子为他经历过了那么多苦难,哪里还会对旁的男子看得上半分?」

祝雅瞳引着了火忽然回过神来,抬起螓首向众人笑道:「你们干什么?」

「没有,娘真好看。」吴征心满意足地起身来到她身边道:「剩下的我来,娘请歇着。」

「这么多人张嘴要吃的,你一个人忙得过来么?大家一块儿动手才不忙乱。」祝雅瞳冰雪聪明,一下就明白吴征在搞什么花样,心中亦是温情无限,相视一笑,道:「旁的娘做不太好,烧烤还是颇有心得。你不是说妙筠想吃鸡么?娘来做一个叫花鸡。」

「我哪有……」倪妙筠洁白的脖颈又转嫣粉,瞪着无辜又惊恐的大眼睛,抿着的香唇也微撅起来。一说中她的羞人事,半点也藏不住心事。

一眼看了两人就有什么私密事,人人好奇又怕倪妙筠害羞不好问,心里提着好大一个问号,各自想着改天一定要悄悄问问吴征。

倪妙筠知道自己闹了笑话,扁着嘴自行娇嗔,但这么一闹就又都热络起来。

灶火很快烧旺,祝雅瞳用荷叶包了只肥鸡,再糊上厚厚的一层黄泥埋入地里,移来堆柴火覆在上面。忙完了之后举目四望,只见吴征与陆菲嫣,韩归雁,玉茏烟,瞿羽湘正一同调制佐料准备烹制鲜鱼,就凑去顾盼身旁。

小姑娘年岁渐大,身形也越发高挑出众,现下正在一锅烧开的滚水里下饺子。

祝雅瞳挨了过去笑道:「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咱们的饺子个个都是皮薄馅儿大,让你这大火滚水一冲,十有八九都要散了去,一会儿就变作一锅肉汤。」她一边笑,一边又盯着小丫头胸前越发滚圆挺拔的山峦瞧个不停。对家中女眷,她再无任何偏见,譬如韩归雁为吴府大妇一事就不见再有不满。但若要说对谁最是喜爱,爱子青梅竹马的师妹还是她最为称心的媳妇。

顾盼正觉自己动手颇有乐趣,兴致勃勃。被祝雅瞳【数落】了一通,又被她含着玩味的热辣辣目光看得羞不可抑,仿佛皮薄馅大说的是自家胸前的妙物。她满面通红,推着祝雅瞳道:「好的好的好的,人家知道了。祝夫人去歇着,人家觉得好玩,你别和人家抢。」

「好,好,盼儿喜欢就玩着。记得烧开了水就加凉水,反复滚了三回饺子就好啦。」祝雅瞳笑吟吟地被推走,小丫头才心思稍定,不由含嗔带羞地远远白了吴征一眼。

吴征拌好了调料,分别刷在几尾洗剥干净的鲜鱼上,有些清蒸,有些烤制。各色辛香料扑鼻,倪妙筠看得食指大动,凑了过来又仰头瞧了瞧天色,低声道:「今日又是斜风细雨不须归了。」

倒是瞿羽湘噗嗤一笑,道:「祝家换了位馋嘴的主人,有道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一个个的准备起吃喝来都妥妥当当的。」

吴征听了也觉有趣,在她鼻尖上一勾道:「怎地你们在府上都没学个好手艺,犒劳犒劳老爷我?」

「让油烟熏成黄脸婆子,还怎生讨老爷欢心?」瞿羽湘自然而然一言出口,陡觉不妥,与平日自己所说的话可大为不同,一时愣了。

「哈哈哈,那不会,吴府里的个个都是天生丽质,哪里会成黄脸婆。」他悄摸摸地在瞿羽湘腰间一捏,心中也是大乐。

近两年来几多风雨,多番险死还生,堪称人生中的大劫。佛家有历经劫难,修成正果之说,吴征只觉吴府扛过了最艰难的时光,正果还说不上,也已结出了累累青果。

饺子先上了桌,顾盼说不上有什么手艺,但是饺子原本馅料都就调得极好,就着各色酱汁一蘸,滋味甚美。就连柔惜雪食用了两颗三鲜的,又吃了五颗素茹鸡蛋的,再来了七颗荸荠木耳的,越吃越多,虽是素饺子,吃得倒是津津有味,胃口近所未有之好。

不多时蒸好了鳜鱼也上了石桌,吴征取腹下最为肥嫩的一块夹至倪妙筠碗里,见诸女频频射来嫉妒的目光,隐然指责他偏心。吴征笑道:「当时去抓于右峥的时候,大家都奈何不得他,只好请了妙筠出手。早先就承诺了要亲手犒劳她一顿,一直到现在都没兑现,这算是谢她一路辛苦。」

「哼,假公济私。」韩归雁鼓着香腮忍着笑,倪妙筠害臊时羞红起来的样子实在太过可爱,不唯男子,连女子都想逗一逗。

「就是,雨中漫步。打着的那伞上面还有诗呢,啧啧,斜风细雨不须归,好情调哟。还哄得有人每到一个地方就想吃鳜鱼。」冷月玦见师尊开怀,心情也是大佳,舞动她那根巧舌来毫不让人:「就是我知道他自己的字儿不成,怕丢了颜面,还是央别人写的,也不知道算不算真心诚意。」

吴征脸皮厚,倪妙筠已然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听得冷月玦兴奋得已没大没小,气鼓鼓地跳起来去挠她的小腰:「从前不见你那么多话,敢……敢……我撕了你的嘴皮子。」

想摆前辈的威风,又念起将来终究要与冷月玦做姐妹,架子是无论如何摆不起来。想要还口,这事上面怎么都还不过。越想越是羞涩,半是委屈,半是异样,仿佛自己变作个半大的怀春少女,在路途间被小姐妹们取笑情窦初开的模样。

「弟子知错了,求师叔见谅。」

冷月玦的最后一句话终于击溃了倪妙筠,女郎捂着脸羞得再也不敢见人,只听闷闷的声音道:「你们欺负人,都在欺负人。」

柔惜雪从未见过门中弟子这般胡闹,要是从前如此不成体统,她不仅要严加训斥,更要重罚。光凭冷月玦这么没大没小,逐出师门都不为过。而倪妙筠那气息奄奄,有气无力的徒劳抵抗,分明已情根深种,无法自拔。她一时恍惚,竟有种心中大石落地,再无牵挂之感。胡思乱想间,忆起先前想方设法要让冷月玦嫁入皇家,以在关键时刻能保存最后一分香火。不想冷月玦没有嫁给燕国皇帝,反而爱上了他的胞弟。

她又不自觉地看向吴征。这人几乎没有丁点天下之主的气质,乱世之中,让他屠戮城池无辜,威慑敌胆,他实在是不会去做的。但这份人性之善,让每个人都喜欢他,亲近他,对身边人而言是巨大的幸运。冷月玦与他厮守,也算是歪打正着【嫁给皇家子弟】。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柔惜雪愁肠百结。她不知这一切究竟是对还是错,吴征待她们又是不是真的真心诚意。

比起从前一派掌门,满门心思地要救门派于水火,还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如今门派已在硝烟之中化作满地黄土,心丧如死的她才更关心起门人弟子。她们开不开心,快不快活,而不仅仅是她们的武功又进步了多少,修为又增加了几何。

人生于世,终生为之奋斗的事业已死,还想要继续活在世上,总要有新的寄托。她心中又大痛,忆起惨死的柳寄芙,郑寒岚,姜如露等人,以及坐化的索雨珊,还有天阴门化作白地时的冤魂条条。当年在门中总是少了关怀,修行上又待她们甚严,以至于她们至死都未见此融融之乐。

柔惜雪想着想着,缓缓合上双眸,她不敢打搅众人的游兴,只在心中默念着经文。手指拨弄过一颗一颗的念珠,念珠不是在吴府庵堂里的那串月亮子,只是普通的佛珠,也没有刻着名字,只是那些名字早已刻在她的心里,永生难以忘却。

玩闹了大半日,午后又小憩片刻,一行人才向青苏城进发。入了夜赶至时,城门将闭。他们器宇不凡甚是惹眼,城门官不得不上前盘问。吴征亮了枚信物道:「烦请军爷拿去找丁太守,他自然知晓。我们住在有间客栈,今日天色已晚就不去打搅丁太守,军爷帮忙捎个口信,就说我们后日晨间再去叨扰。」

城门官接了信物,见这枚金牌上正面刻着个【信】字,背面则是一座山峦。他不明其意,却看得懂山峦上盘绕着一只五爪金龙,分明是皇家之物,唬得连连拱手,请了一行人进城后飞报丁太守去了。丁太守听闻此事,也是立刻召见了城门官,问明了吴征等人的模样之后,细细看了几遍金牌,郑重吩咐道:「近日务必小心在意,放亮了眼睛,若给本官惹出祸端,本官拿你是问。」

「是是是,属下绝不敢造次。这金牌……」

「贵人既然说了后日再来,就是不愿被人打扰,千万莫要多此一举。平日该怎么就怎么,听明白了么?」

歇了一夜,次日一行人便往护国寺进香。天阴门原本就是佛宗,从前在佛门颇有名望,柔惜雪等人更是身份不凡。今时不同往日,天阴门被大燕定了个祸国殃民的大罪,在佛门也是一身泥污甚至见不得人。因此柔惜雪,冷月玦,倪妙筠均是蒙了面纱以免惹来麻烦。

祝雅瞳倒是轻车熟路,这一趟也主要是为她而来,谁都猜得到当年在这座香火鼎盛的护国寺里,初为人母,流落江湖的少女许了什么愿。

每一座佛堂,每一尊佛像,祝雅瞳均一丝不苟,口中念念有词许久,才依礼叩拜,又给了分量不轻的充油钱。吴征陪在身边,玉茏烟最懂这些礼节,帮忙掌管贡品,诸女分伺左右,一座座的佛堂拜下去。唯柔惜雪与栾采晴则是等祝雅瞳上完香之后,才上来也进香,颇有兴致的栾采晴还在弥勒佛祖与观音菩萨座下摇了两壶签。惹得韩归雁在途中打趣道:「不是入了夏要卖衣服么?不到财神座前再求张签?」

「想要发财,求财神老爷还不如求你。只消韩将军穿上我的衣服,在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少夫人面前走一圈,保管她们连压箱底的老本都拿出来,金银一辈子都数不完。」

栾采晴词锋锐利,说得韩归雁闹个大红脸,偏生话中是夸赞她的身材之诱人,想骂那是骂不出来的。

这一拜居然拜了半日还有五间佛堂需要朝拜,干脆就在护国寺里用了斋饭。待午后拜完了护国寺每一间佛堂,已到了傍晚时分。如此虔诚而一丝不苟,饶是他们武功精湛,忙了大半日也觉腰酸腿疼。

回到有间客栈,这是祝家的产业,管事早已千叮咛万嘱咐备好了热水香巾,好酒好菜,但不敢来打扰。大伙儿沐浴更衣之后聚下用晚饭,诸女都显疲惫,又没有怨言,话语之间都为祝雅瞳了了一桩心愿倍觉欢喜。吴征心中大慰。

「为娘心愿已了,原本也说游历直到青苏城,明日还有安排么?」祝雅瞳笑吟吟地看着一屋子漂亮聪慧,落落大方的准儿媳妇们,不仅有种奇怪的【老怀大慰】,更觉自己今日十分慈祥。劳累了大家一整日时光,自想着诸女游兴未尽,可不能就此打住。

「有。」吴征指了指西南道:「出了城走官道,六十余里就是天湖。江南湖泊星罗棋布,可天湖也是其中最大的之一,无论在燕国还是大秦可都没有这样的好风光。湖中还有座烟波山,足有十余万亩大小,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去处。明日咱们就去游天湖,登烟波山!」

诸女一同叫好,倪妙筠熟知江南风物,忙道:「幼时常来天湖与烟波山,一晃都二十年过去,还甚是想念。天湖之美,不逊云梦泽,真真是好地方。不过听说烟波山封了一年多,怕是陛下正在山上打造行宫,未必能上的去。」

「旁人上不去,咱们偏偏可以。」吴征又指了指太守府道:「明日出发之前,我先去找丁太守讨回金牌,再让他备条大船,咱们也好游湖之用。」

诸女略觉诧异,但一想以吴征和皇帝之间的关系,真要借他的行宫一用也不难,大不了在宫里莫要随处走动,不去皇帝的居所也就罢了。一想天湖的烟波浩渺,如大海般广袤无垠,一眼望不到对岸,均觉兴致盎然,一颗心都飞到了湖光山色里,顾不得计较细枝末节。

翌日一早城门刚开,一行人便骑着骏马,架着马车向天湖行去。到得湖边已近正午,一艘楼船停在岸边,官差瞪大了眼始终在张望。见了吴征一行人忙上前施礼,见了吴征的金牌慌忙跪拜道:「丁大人吩咐属下备好船只,请公子登船游湖,属下在烟波山岸口等候公子。」

「我们得玩上好一阵,劳你等候。」吴征取出一锭五十两重的大银道:「多蒙费心,请兄弟伙喝酒。」

费心二字官差不明所以,但这等贵人的赏赐他是推拒不得的,忙接了银两频频谢过。送了吴征等人上船之后,又绰了条小船自去烟波山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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